我的团长我的团！交响乐变酷了

       为期三天的中国音协交响乐团联盟年度会议暨第八届中国乐团艺术管理论坛8月9日起在青岛举行。全国70余家交响乐团里，除了部分受疫情影响的城市，60余家乐团团长和乐团代表齐聚青岛，畅谈后疫情时代新语境下的交响乐行业发展。经过疫情的考验之后，中国交响乐跟国际同行一道经受了演出从线下到线上的转移，也经历了演出停顿、市场流失的阵痛，如今再度回归后，发现城市文娱消费习惯已经产生了巨大变化。交响乐乐迷都有心爱的“我的团长我的团”，而如何让“团长”大展宏图，如何让乐团持续发展，是交响乐团峰会恒久的主题。

　　对于一辈子埋首于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的交响乐音乐家来说，本届论坛让乐团团长和管理者展现了脱口秀达人、PPT达人的一面，他们洞悉市场变化、洞察观众口味、对音乐家夹在市场和艺术间的窘境认识深刻，论坛现场火花四射，争论不断，笑点频出，既有对严肃音乐家现状的调侃，对原创交响乐作品集腋成裘的远见，也有对新生代交响乐人才的殷切期待。让人欣喜的是，对于长期困扰交响乐团发展的多个问题，各家交响乐团已经提出了成型的路径，西安交响乐团的“网红”乐团成长模式，宁波交响乐团与青交的双城互动模式，上海交响乐团“青鸟”计划，《千里江山》开创的集体委约模式，让业界看到了交响乐行业的勇敢探索。

　　交响乐也能变“网红”

　　打开“西安交响乐团”在B站的页面，这支交响乐团竟然拥有32.5万粉丝，它在B站上传的作品对年轻人非常有黏性，光是名字就很有吸引力：《菊次郎在西伯利亚的寒冬中瑟瑟发抖》是什么曲子？《倚天屠龙记》片尾曲怎么改编成交响乐了？说唱歌手法老怎么跟交响乐团合作新歌了？而且西安交响乐团的短视频非常有创意，弦乐乐手打扮成《让子弹飞》里的麻匪演奏四重奏，单人多角色演奏《梁祝》，乐手互换乐器演奏《加勒比海盗》……五六分钟的视频能创下19万到83万的点击量。成立仅仅十年的西安交响乐团在全国乐团里算是小字辈，然而这支乐团去年年底在成都创下了票房奇迹：它的交响乐新年音乐会门票卖到了1080元一张，而且售罄了。乐团品牌总监曹继文坦言：“我们在西安的门票才卖500元。邀请我们去成都的演出公司打广告说‘这是网红团’。”确实，这个乐团多个声部乐手拥有大量粉丝，用曹继文的话来说，“我们陕西有句土话‘辣子不跟西瓜比大，比红’，所以我们就当个网红好了。”

　　网红是怎么炼成的？实际上，普通观众虽然理解不了马勒、德沃夏克，但一直有音乐会消费习惯，比如久石让音乐会、《王者荣耀》主题曲音乐会等等都是常见的爆款，而交响乐团注重自身专业化，恪守艺术品位，对触碰这些流行味道的音乐会非常谨慎。西安交响乐团用专业的交响乐技术和灵活的市场手段解决了这个问题，乐团先通过线上的短视频来吸引流量，再通过线下音乐会聚拢“腰部”观众，“在线上的时候，就要放下姿态，让观众先走进音乐厅，用艺术告诉他什么是阳春白雪。不能说观众还没有进音乐厅就说‘我们这是阳春白雪’，把他吓跑了，直接劝退了。音乐何须懂，谁都能听懂，听音乐会睡觉怕啥？听音乐睡觉是最舒服的，用这样的方式先把他吸引进来。”

　　曹继文总结的交响乐演出推广思路很亲民：“想要卖白菜卖得成功，要把白菜当艺术那么卖。想要把艺术卖得好，要把艺术当白菜那么卖。”西安交响乐团特意成立了“西安爱乐”，这个团主攻那些符合市场口味的音乐作品，位于金字塔顶端的爱乐人可以听专业的高雅音乐，底端不属于交响乐的市场目标，而金字塔腰部就是交响乐要发力争取的、具有欣赏音乐潜质的重点人群，“目前节目分类是四大块：一类是古典高光系列，大家一听耳熟能详的古典高光，这是启蒙。第二部分是动漫音乐，第三个是游戏音乐，第四个是经典流行音乐的改编。这些演出覆盖了中间腰部的观众。”曹继文坦言，市场上有很多名不副实的演出，“打开票务软件的古典音乐板块，什么‘一步之遥’‘爱乐之城’都是很烂的演出，都是当地请几个学生上台演出，门票卖380、580。与其让他们在市场上捣乱，不如咱们自己踏踏实实做一个这样的团，把它们赶跑。”数据显示，西安交响乐团已经成为最有广告影响力的交响乐团之一，“我给大家透露一个数据，我们乐团在B站上接广告已经接到100万，不是演出，就是接广告，给东芝电视拍广告，给米哈游、别克汽车拍广告，这是因为线上的人气。”

　　“青鸟”飞来，才俊云集

　　交响乐传统深厚的上海，从乐团到专业音乐学院不断涌现年轻音乐人才，因而也是交响乐演出创新的核心驱动源之一。著名指挥家余隆2021年发起了“青鸟计划”，从9月份首演以来凭借青春感、去中心化赢得了年轻观众的追捧，得到了上海交响乐团大力支持和推动。在交响乐峰会现场，上海煜鲲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负责人颜凌用一句话描述了青鸟计划：它是完全由年轻音乐人主导舞台，自主实施创意、表演、管理，并且成就职业生涯高起点的成长计划。而对于观众来说，青鸟计划的体验非常强烈：所有音乐人都是00后，他们自己规划主题、策划演出曲目，设定演出的氛围，并且自行设定演出票价。“青鸟计划”的演出驻地“TRI第三空间”可以容纳200个座位，而演出方把现场设定为可坐可站的自由模式，让观众欣赏音乐时更放松，更有互动感。音乐家有时候还要求乐手都佩戴假发，营造百年前的欧洲宫廷风，给观众沉浸式音乐体验。

　　“青鸟计划”培养出来的交响乐才俊，进一步可以成长为具有全国巡演资质的音乐家，进入下一阶段“极致音乐青年音乐家项目”。上海的“极致音乐”经纪公司帮助青年音乐家开启正式的职业生涯，与“青鸟计划”实现无缝衔接。像大提琴家陈亦柏、小提琴家林瑞沣都受益于这一培养计划。

　　“青鸟计划”驻地“TRI第三空间”的走红，也是上海演出空间不断拓展的产物。交响乐不一定在音乐厅演出，交响乐不一定坐着听；随着交响乐演出形式的发展，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也在被打破。一场音乐会必须占据整晚吗？杭州爱乐乐团今年暑期推出“轻食古典·迷你音乐会”，将音乐会时长浓缩成1小时，观众可以选择一晚上观看一场或两场，如安排两场，演出间隔约1小时，方便观众退场、入场，还满足疫情防控的消杀需要。之前日本有类似的演出设计：一个晚上安排两场交响乐演出，第一场五点半入场，观众可以享受美食，六点半演出至八点结束；九点钟开始第二场。这种演出设计方便了带孩子的乐迷，也让交响乐可以跟餐饮结合，为交响乐扩充演出外延提供了思路。

　　青交开启城际交流

　　从交响乐峰会的论坛交流来看，各个城市交响乐团都在抓紧实践各自的运营思路。新兴城市乐团不受已有观念束缚，把线上流量与线下人气打通，修炼成网红乐团；而老牌城市乐团借助学院优势、传统积淀不断锐意图新，抢占人才的高地，打造古典乐的新偶像。青交首先拥有深厚的城市交响乐传统，青交乐季演出多年来影响力辐射至省内多个城市，烟台乐迷长期赴青岛观看乐季演出，足见乐团的艺术功底；其次青交拥有长达十多年的“乐友沙龙”、公益品牌“雅乐惠民”，拥有由核心乐迷、群众乐迷、青少年乐迷组成的深厚观众基础；再次青交拥有多位留学归来的优秀乐手，从首席姜宛书到小提琴、大提琴、双簧管、打击乐等声部首席都是具有鲜明艺术风格和外形特色的“明星级”乐手，具有广阔的古典乐造星空间。

　　在此次交响乐联盟年会现场，青交总监张国勇透露，由青交在内的全国23家交响乐团共同委约的交响乐作品《千里江山》即将于9月中旬在青岛首演。这部作品的命题源自于北宋王希孟所绘的《千里江山图》，此画被誉为宋代青绿山水画的巅峰之作，画中的山水、洞府既是大好河山的体现，也是宋徽宗内心精神世界的呈现。作曲家赵麟的祖父为“长安画派”名家赵望云，他创作的《千里江山》把音乐韵律美与绘画艺术美融为一体。业内人士表示，交响乐委约作品价格近年来飞涨，青交与兄弟乐团共同委约这部交响乐力作，一方面降低了委约成本，另一方面可以打造一部演出场次超百场的交响乐精品，毕竟交响乐精品是靠一个个乐团、一场场演出才能打磨出来的，而原创作品的演出已经成为考量乐团艺术水准的重要指标。

　　刚刚过去的七月份，青交造访了宁波，在宁波大剧院上演两场《文都之约·滨海交响 中西合璧》交响音乐会。首场音乐会由青交主打，演奏了赵季平《第二琵琶协奏曲》、里姆斯基·柯萨科夫《天方夜谭》等名作；第二场由宁波交响乐团主打，青交部分乐手加入乐池，演奏了柴可夫斯基《曼弗雷德交响曲》等作品，当地反响良好。青岛、宁波同为“东亚文化之都”，青岛交响乐团与宁波交响乐团约定互相访问交流，青交在宁波连续演出两场“中西合璧”系列音乐会之后，宁波交响乐将于年底回访青岛，带来代表宁交艺术水准的交响乐作品。宁波交响乐团团长童铭在论坛现场表示：“我们欣赏青交的演出，青交也欣赏我们团的演出，其实两个团的交流最受惠的还是宁波的观众。”网红潜质的优质乐手、高水准的委约作品、高频次的城市乐团交流，三个层面的合力作用使得青交从乐手到乐团不断提升，在更大的平台上展示青岛的城市文化形象，完美呈现“音乐之岛”的魅力。